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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赌吧!(上

#帝弥托利X贝雷特

#魔改17章

#如果为狮挡枪的是阿贝的if

#没有灵感勉强挤了出来对不起

#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我写的是啥


  星辰节,加尔古·马库大修道院。
  帝弥托利结束了上午的课程,在通往房间的走廊上遇到了一个与他搭话女孩子。她有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黑金相间的大修道院校服。帝弥托利花了点时间在脑海中搜索了些关于这个女孩的情报,她的确是在这大修道院与他同年的学生,不过从未与他有过交集。
  “帝、帝弥托利……殿下……”
  这个女孩子从柱子后面突然跑到他面前,磕磕巴巴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她看起来紧张极了,但帝弥托利也是,他只能呆站在原地等待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接下来的话。
  不,等等,说不定是这样。
  “要找希尔凡的话,我刚刚看到他向食堂的方向走过去了。还是说,你有东西想要我帮忙交给他?”
  “不!不是的。”
  他的猜测被剧烈地否决了。那个女孩子深呼吸了几次,眼中带着光,就像要动用全身的力气一样,终于把想说的话挤出了口。
  “这一节的舞会,我想邀请你做我的舞伴。”
  帝弥托利感到有些惊讶,他知道大修道院的确将要举办一场舞会,但他从没想过那将会与他产生些什么联系。周围的女孩子最近一直兴奋地讨论着在舞会亮相的服饰与发型,可帝弥托利觉得,比起那场舞会,那之中的冷餐会说不定还要更吸引他些——尽管他不能尝出任何味道。他早已做出了打算,在保持礼节的限度内尽可能地离开那座会场,然后回到训练场上拿起他的枪。
  “难道你已经约了别人?”
  看着毫无反应的帝弥托利,女孩做出了这样的猜测。她明亮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水光,身体微微颤抖着。
  “不,我没有约别人。”帝弥托利下意识地回答着。要说的话,就只约了菲利克斯在舞会时的训练场上见而已。他很确定他的那位青梅竹马对于舞会有着同样的感受。但他发现自己搞砸了,“约了其他人”是个相当俗套却好用的借口而他却否定了这一点。
  这可怎么办?帝弥托利下意识地寻求希尔凡的帮助,他能与这些女孩子交流,或许也能想出拒绝她而又不会伤到她的办法。但只有此时此刻,这个绝佳的时机,那个人不知为何不会像往常那样出现在自己身边。
  他只能点头答应了。得到了他的回复,女孩子努力将瞬间绽放开来的笑容抑制住,令嘴角扬起的弧度保持在矜持优雅的界限内。那之后,她向帝弥托利行礼,离开了走廊。只留他一人独自烦恼着。
  
  “而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希尔凡拍了拍他的肩膀——帝弥托利将这件事告诉了他的朋友们,而红发的青梅竹马花了些时间才能忍住笑意。他说道:“这样也好。每年的舞会都是由级长们开舞,你迟早要选个舞伴。但是我懂的,要你去主动邀请女孩子还不如要我发誓就此禁欲来的容易。我都想拜托英古利特去救你啦。”
  他的青梅竹马不知为何用着有些骄傲的语气说出这些话,而一旁的英古利特叹着气说道:“抱歉。但没人想救你们,早就有人邀请我了。事实上,除了殿下和菲利克斯,所有人身边的位置都已经被预定出去了。”
  希尔凡嘿嘿干笑着,继续说道:“这下好了。咱们只有菲利克斯没有找到舞伴了,而我相信他能在舞会上照顾好自己。几日前我听说黑鹫那边已经慎重地定下了级长的舞伴——修伯特考量了所有人的出身相貌成绩以及品行,还列出了份自上至下的评分表。对在顶端的几位还需要一一面试考察。我们赢了狮鹫战,可不能在这里输掉。”
  “我听说过这份表格。希尔凡是负分,由此可见这种方法是相当可行的。”
  “哪里可行了!”
  忽视了他的青梅竹马们一如往常的拌嘴,帝弥托利继续说道:“是我欠考虑了。可不仅姓名,我甚至连她的学级都不知道。”
  “这样无知无觉地决定下来舞伴的人选的确是你的风格。反正你也没有什么想要邀请的人,这样也不算坏。”
  听到这句话的青狮级长俯首坐在庭院内,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没有想邀请的人啊……”
  他显得有些失魂落魄,而这声叹息就像是对希尔凡这句话的反驳。英古利特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她的眼睛从打开的书本上移到法嘉斯王子的脸上,然后问道:“难道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如果现在拒绝那个女孩的邀请倒也不晚,如果需要的话,我来帮你找些借口吧。”
  毕业之前的舞会理应轰轰烈烈,士官学校的学生们能在这一天卸下武器打扮起来,忘记本节的课题,忘记贵族与平民,忘记纹章与血统,坦然地享受一场纯粹的舞会——至少所有人都是这样盼望的。少年少女们都向往与自己的心上人度过这一夜,这可能是一段罗曼史的开始。英古利特当然会希望自己的朋友也得到这些。
  希尔凡阻止了英古利特:“别太宠他了。我们都知道他想邀请谁。可大修道院的舞会再怎么说也不会让你邀请一个男老师。”
  短暂地迟疑之后,英古利特缓缓点头表示赞同。帝弥托利拿他的青梅竹马们之间这种诡异的默契没办法,他用手抵住额头:“我没打算邀请老师。”
  希尔凡吹了个口哨作为回应,而英古利特说:“……那样就好。但如果是我的话,就会在第一支舞结束后逃出那里。不能在舞会上和喜欢的人跳舞,那就在别的地方。无论如何,我们会和那些在光辉宴会上的人们分享同一个晚上。”
  “这可不像你说出来的话——”希尔凡的视线落到了那本书上,“《玫瑰园中的骑士》?等等,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看这种奇怪的小说了?”
  “这是骑士文学!是首抒情诗,他们清高正直,苦恋着因为身份的格差不能相见的爱人,只能在深夜的庭院中与她幽会,在破晓时分相互分别。这些故事真是太美了。”
  “这说的不就是我吗?你还不如听我给你讲。”
  “完全不一样。骑士们为爱人献上自己的全部,武艺声誉与生命,而她会以拥抱与亲吻作为高尚的恩赐。尽管在两人面前的是已知的悲剧,那份爱仍然一往无前。他们的爱是纯洁的,与你完全不同。”
  “你是被这些小故事骗到啦。对于成年人来说,午夜的幽会是指——”
  英古利特将书翻转过来拍到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就像怕被什么东西沾染上一样令写有标题的那一页离开希尔凡的视线。看着她投射过来的冷淡视线,希尔凡聪明地选择了不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
  “说起来,不知道是哪位幸运的女孩子能够邀请到我们的老师,无论是谁,她在舞会上都将是最受法嘉斯王子注目的女士。”
  在帝弥托利的余光中,英古利特好像因为希尔凡的戏语捂嘴笑出了声。可悲的是,他渐渐习惯了他的朋友们对他的调侃,帝弥托利疲于反驳,他只想向朋友们倾诉烦恼,但他们不是合格的倾听者。但错不在他的朋友们而在帝弥托利自己身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烦恼些什么。
  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想将心中笼罩的烦闷感赶出胸膛。
  “咱们打个赌吧,殿下。”
  就像想到了什么能两全其美的办法一样,希尔凡双手一拍对着帝弥托利这样说道:“无论那是谁,我都能让她心甘情愿放弃与老师共舞的机会。如果你能如愿在舞会中邀请到老师,能不能在那天晚上不要在意我夜不归宿啊?”
  帝弥托利闻言,将手中的红茶杯放在茶托上,瓷器相互碰撞发出“铛”的一声。在英古利特更冷一分的目光注视下,他坚定地回答道:“不行。”
  “饶了我吧!这可是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学院舞会啊!”
  在这时,帝弥托利听到英古利特的再次提议:“想知道老师的舞伴是谁的话去问不就好了,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老师会告诉你们的。”
  
  “舞伴?”
  他们真的这么做了。在课程结束后,希尔凡叫住了正要离开讲台的贝雷特问出了这个问题。他们的老师偏着头重复了这个单词,就像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一样。但女孩子们的眼睛被他的问话彻底点亮了,期待的目光纷纷向两人所站的地方投来。
  “的确有被人邀请过,但是我拒绝了。”
  “诶——?为什么!”
  没等希尔凡做出回应,雅妮特忍不住惊呼出声。与此同时,帝弥托利揪起的心也终于能就此放下,这颗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因为他的颦蹙而高悬在喉咙之中的呢?没人知道,帝弥托利只知道,在他能意识到这一切之前,他已经沉溺于此了。
  “我不会跳舞,而且,在那天我答应了汉尼曼帮忙他的研究。”
  希尔凡面露难色,不知道要选择劝服一个佣兵去参加舞会作为话题,还是明言帮助汉尼曼研究的真相哪个比较好。在他之前,雅妮特再次发言道:“老师您不会跳舞吗?可我听说佣兵们会接到宴会场上的工作,装作被邀请的客人们一边与淑女们共舞一边终结恶人的性命。那太帅了!”
  他们的老师愣了一瞬,随即否定道:“抱歉,但是我没接到过这样的工作。”
  英古利特叹了一口气:“不,老师,请您别在意。雅妮特肯定又看了些奇怪的小说。”
  “不会跳舞也没有关系,离舞会还有些时间更何况华尔兹是最简单的舞技,我们来教老师吧,就作为平日里你对我们照顾的回礼。你觉得如何,殿下?”
  希尔凡用言语粗暴地将帝弥托利拉入他们的对话中。青狮的级长抬起头用着无辜的视线投向他的老师:“我当然没问题——如果老师也同意的话。”
  “老师会同意的,是吧?就算是我,也会盼望学级中的所有人一起分享舞会那夜,无论少了谁都将会成为我们人生中的一大憾事。而且,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来,但我们的殿下也是在舞会场上身经百战的。”
  为什么希尔凡和其他人都默认将自己当做贝雷特的指导者,帝弥托利在心中发出了这样的疑问,却没想过要出声拒绝。他只感觉一阵无端地急躁,然后勉强将话语挤出喉咙:“是的……如果、如果老师不参加舞会,我们一定会感到遗憾。”
  或许是他的话起到了某些决定性的作用,他们的老师在考虑之后点了点头。
  
  青狮学级的华尔兹紧急培训课程在这一日午后的庭院中火热地开展着。杜笃贴心地为他的朋友们准备了茶点,整个庭院内氤氲着薄薄的红茶香气。被推到他们的老师面前的帝弥托利的左手拉着贝雷特的手,他的老师的手掌被覆着薄茧的的指节握住。帝弥托利几乎能感受到皮肤之下血管的次次跳动,血液顺着他的手臂回流到脸上,他只能感到自己的脸发热得令人害怕。
  他的左手虚扶着贝雷特的后背,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在言语能化作利刃刺伤参与者的社交场上,帝弥托利被教导应谨慎且真诚地对待他的舞伴。他应该感谢这些经验,这能令他勉强保持些理智,而不是顺从内心的欲望攥紧贝雷特的手腕,强迫似的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减到零。
  “……是这样?”
  贝雷特冷静的问话令帝弥托利觉得情况变得更糟了,他甚至不能垂下眼帘与他的老师对视。他将所有的精力都用于来维持他勉强算作平稳的呼吸上了。
  “咳,是的。接下来,在第一个重拍中,撤回右脚。”
  贝雷特尝试着做了。他的身体随着脚步后退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被这一动作稍稍扩大了,但帝弥托利随即跟上了他的脚步。他几乎能在空气中闻到月桂的香气,贝雷特的动作毫无保留,在帝弥托利意识到之前,他的手掌已经贴在了贝雷特的后背上。他的老师没有穿着平日的黑甲只套上了件衬衫,他的衣领宽松了些,顺着脖颈的弧度几乎能看到白皙的胸口。饶了我吧。帝弥托利在心中哀嚎着,他无处安放他的视线。
  “嘿,殿下!”希尔凡适时地为这闷塞的火炉加了把热度,“你在看哪里啊,你应该看着舞伴的眼睛!”
  他们的视线瞬间联结在了一起,令他疯狂的罪魁祸首正微微抬起头无辜地睁着紫色的双眼,他无知无觉,帝弥托利却觉得自己几乎要被那蔟火烧成了灰。帝弥托利想起在这之前,希尔凡神神秘秘地将他拉到庭院的角落中,小声说着:“别忘了我们的赌约,我成功地让老师答应与你跳舞。舞会那天你就别管我啦!”
  帝弥托利点了点头,随即向英古利特举报了他的青梅竹马。他有充足的理由怀疑希尔凡在借机报复自己。
  “然后,左脚横跨一步,身体要在脚步之前移动过去。最后并上脚。”
  贝雷特是位合格的学生,他说自己从没接触过这样的舞步,却依然能在别人的叙述下分毫不差地做出动作。这场教学说不定很快就能结束了。在脑海中浮上这个念头后,帝弥托利犹如被拯救溺水者一般,终于在能狂乱的怒涛中攫住一丝空气。可被吸入的空气带着令人流泪的冰冷。他愿尽早结束这拷问一般的教学,却又在心中默默祈愿这甜蜜的试炼能在此刻永存。如果他能抑制住自己的心情就好了,如果他能再冷静些就好了,这将是一场完美的私人舞会。
  他将矛盾的祈祷呈在女神面前,但她没有俯听信徒的愿望。帝弥托利的眼中没有映照出其他人的余裕,可他们的确被人注视着。雅妮特大声呼唤着法嘉斯的王子:“殿下,为什么要教老师女步呀!”
  那之后,传来了他的朋友们抑制不住的笑声。英古利特小声抱怨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还不如让我来。”
  希尔凡耸耸肩,他接话道:“哦,是吗?如果你不怕会被殿下记恨的话。”
  行了行了,他知道他的朋友们非常乐于给这尴尬的气氛再添上一把火。看来杜笃特地准备的茶点不足以堵上他们的嘴巴,他们仍然需要些能令人发笑的事得以佐茶。他紧张地观察着贝雷特的神色,但帝弥托利卑微的忠忱终于求得了女神的谅解,他的老师没听到那些话,或者——完全没能理解那些话。他温和的语气救了帝弥托利:“没关系,我很乐意再尝试一次。”
  这场冬日午后的私人舞会终结在了他的记忆中。没人准备能拉出饱满音符的圆舞曲的弦乐器,没有社交季的焰火与雪更没有散发香气的美酒,可帝弥托利觉得在那一天觉得自己拥有了他所期盼的所有。
  他们的距离从未如此接近过,直到现在。
  
  大树节,古隆达兹。
  “老师——!”
  他的身后传来女人的惨叫声,那声音悲恸得几乎能撕裂他的灵魂。他的眼前一片混沌,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驱散脑海中的杂音。雾散开了,可他看到了什么?他的双手无助地捧着摊血,绛色的泡沫从贝雷特的双唇间涌出,那道血色随着他的呼吸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他的手,那双无用的,冰冷的,颤抖的手被他的老师握住。
  “唔……”
  贝雷特因为这动作而痛呼出声。他受了重伤,应该躺下,应该接受治疗,而不是撑着残破的躯体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学生。
  “救……”
  他强迫自己被血染红的唇中吐出这个单字。他逐渐变冷的手就像要燃尽全部一样握紧了帝弥托利的手。
  “——不是你的错,救你自己。”
  贝雷特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在那双能将他的世界镀染上温柔色调的眼眸中,光火渐渐消失了。帝弥托利觉得他的呼吸,他的思维,他的理智以及他的所有也将随着这光芒堕入幽深的地域。飞龙的振翅声在耳边响起,骏马嘶吼着,破裂的声音从四周传来:“老师,快躺下!殿下你在做什么!”
  这些声音窒住了,它们没能传到帝弥托利的耳中,贝雷特的话从他的世界渐渐抽离,取而代之的是能刺痛神经的刺耳噪声。但他的血,他的血滴落到自己手掌上的声音能透过他的皮肤,从骨血直接传入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中。
  贝雷特被刺穿的胸口流出了能危及生命的大量鲜血,他坚持着说出这些话,双手却渐渐失去力气从帝弥托利的手掌中滑下。他们的距离从未如此接近过,直到现在——他的老师为他挡下了那把本应该刺入他身体中的匕首。他们交叠的双手上沾满了刺目的红色液体。
  帝弥托利只能伸出右手揽住贝雷特的身体将他抱入怀中,他知道自己在发抖却更不敢用力触碰这幅身躯。他的枪曾经穿透过无数人的心脏,直视着帝国兵在垂死时对他挣扎地咒骂着。被痛楚的伤口血肉翻滚着,从那溢出的,纯粹的红色令人赏心悦目,这些场景甚至能抚慰他阵痛的神经。但现在,他的眼球感到灼痛,他睚眦欲裂地看着贝雷特胸口上的伤,匕首没有被拔出来,但鲜血仍然毫无阻碍地不断从他指缝间流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太阳穴像是被战斧凿击过一样痛得钻心。
  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不!为什么——!”
  “老师——不会吧!”
  “这个出血量太危险了!快点,这里需要治疗。”
  他人的呼喊声终于从他耳中的杂音中挤入他的意识。就算帝弥托利仍然抗拒着相信这一切,他还是明白了现在发生的所有事。在得胜之后,所有人都在谨慎地搜索敌军或治疗伤员,没人注意到王国军的后方冲出来一个拿着匕首的棕发女孩。
  那个女孩狂乱地挥舞着匕首,呼唤着她兄长的名字,眼睛中如熊星一般燃烧着烈火。那是毫无章法的刺击,帝弥托利本能够回避这场袭击,但他突然感觉,在那双灼热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
  帝弥托利不知道自己焦灼的心中为什么涌上一丝凉意,疲惫感在那一瞬间伴随着血液流入了四肢。就这样吧,他心中想着。沾了血的野兽带着喷怒与不甘闭上眼睛,是他应得的结局。匕首刺破血肉的破碎声从空气中传来,但他没感到任何疼痛。他睁开眼睛,却感到整个世界在他的面前落幕了。
  他的老师替他挡下了那把刀。
  在众人的惊呼之前,贝雷特抬起手臂驱使着天帝之剑终结了袭击者的生命。但这一动作仿佛将他的生命燃尽了,在说出那句话之后,他没能再睁开眼睛。
  
  帝弥托利颤抖着将怀中的人交给梅尔塞德斯。女孩的白色衣服瞬间被血染红,但她显得比其他人要清醒的多。她用自己所剩不多的魔力毫无保留地倾注入圣愈中,温暖的光芒笼罩住了那道伤。梅尔塞德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她的脸色苍白,雅妮特上前扶住了那位几乎要晕倒的牧师。而前者听到自己从喉咙中挤出了沙哑的语句:“老师他……没有心跳了。”
  她的声音在众人的耳中炸裂开。
  帝弥托利觉得自己的呼吸几乎要被这能让人心碎的寂静中窒住了。他的灵魂被撕裂开了,形成了鲜血淋漓的两部分。一面在癫狂地索求着更多的灵魂与血肉。他想笑出声,他听到了亡灵的低语,噩梦如约而至,一切早有谶兆,他所爱的人终将抛弃他。他感到愤怒将他自内至外地将他燃成了灰烬,黑烟笼罩着他的所知所感。那些都驱使着法嘉斯的王子再次拿起他的枪,恶魔振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激起暴念,他需要将这把枪插进敌人的心脏,他需要复仇,他需要更多的杀戮,他需要砍下女皇的头,只有这样,才能平息亡灵的哀嚎。他的另一面如从梦中苏醒,他终于从混沌的视线中清晰地看到了他的朋友们,他们纷纷露出一副几乎要哭泣出来的表情,围在他的老师周围不断地呼唤着贝雷特的名字。而他的灵魂却仍拒绝着相信这一切,那一面在沉默地哭嚎着,他想跪在女神脚下,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挽回。他愿意失去另一只眼,愿意失去这双被他的老师触碰过的手,他愿意为此献上自己的灵魂。
  眼前的场景撕扯着他的心肺,而他所能做的,只是沉默地垂下了头。
  “老师……”
  
  在战场上因受伤而失去心跳的战士会被放弃,没有白魔法能治疗这样的重伤,而牧师们的魔力有限,他们仍需要治疗大量受伤的人。无论同伴们如何伤心,所能给他们的只有一场体面的葬礼。但没有人会这样对待他们的老师,更何况贝雷特还留有一丝虚弱的脉搏。在回程的途中,梅尔塞德斯、雅妮特与芙莲不断地使用白魔法维持着他的生命。
  回到大修道院后,贝雷特被安排在了蕾雅的房间中。那间卧室更加宽敞干净,且被加上了数道防止暗杀的魔法。但他仍未醒来。
  西提斯安排好了一切,面色沉重地回到了枢机卿之间。蕾雅下落不明,而代替蕾雅统领塞罗斯骑士团的贝雷特居然为了保护法嘉斯的王子而受重伤垂死。他觉得自己的心情不能再糟糕了。
  “没有进展。”
  他言简意赅地总结了现状,众人纷纷焦急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袭击者使用的不是普通的匕首——与五年前杰拉尔特被刺杀时使用的材质相同,那上面淬了毒,还被附上了暗魔法。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是不断轮换给他施以白魔法维持生命的牧师而已。但治愈术不能制止他伤口的恶化,这样下去,他迟早会丧命。”
  雅妮特抑制不住自己的悲鸣:“怎么会这样——!”
  “可恶!”
  菲利克斯低声咒骂着,希尔凡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吗?什么都行。”
  西提斯沉默地摇了摇头,绝望的气氛笼罩在室内,犹如坠入深渊。他们的老师总是能从困境中拯救他们,但现在他不会来了。
  “我们能做的——”梅尔塞德斯的声音响起,治疗者的声音因为数晚连续施展的白魔法而显得疲惫不堪,“难道就只有在教堂为老师祈祷了吗?”
  
  帝弥托利依然没有参加会议,他颓然驻足在大修道院三楼大司教卧室的房门前。他凝视着紧闭的房门,从房间中一刻不停地传来牧师们的齐声咏唱,来往的修女手上拿着药与被血染红的绷带。
  贝雷特的性命悬于一线,这让帝弥托利的心不堪重负。但他曾经斩破黑暗,他也曾在失踪五年后再度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会醒来的。帝弥托利的思绪不断地崩溃重组着,他望向房间的眼神声嘶力竭,视线中所承载的重量几乎将那扇木门压垮。
  “殿下,我有话跟你说。”
  帝弥托利微微侧过身,看到了他的青梅竹马们。
  希尔凡:“老师的状况很不好。西提斯大人说了,白魔法的治疗跟不上伤口恶化的速度,不想些什么办法的话,再过两天,我们就要举办场葬礼了。”
  他的声音平静,却帝弥托利感到头痛,他的意识仍拒绝相信这些。他微微抬起头,将冷淡的视线投向希尔凡。后者却无视了这只野兽所释放出的杀意,继续说道:
  “在古隆达兹之前,我曾经找他谈过。我想让老师明白,照这样下去,就算勉强走到了帝国也敌不过帝国军。这支军队的溃散是早晚的事。真的到那时候我会为自己做打算。”
  一旁的英古利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看向她的青梅竹马:“希尔凡!你害怕战死吗?”
  那女孩的眼圈发红,愤怒的声音颤抖着。但不知为何,帝弥托利觉得明白她的心情。她几乎要失去了她的老师,她不敢想象会失去更多。
  “……”
  没有回应他们任何人,和在这空间中被凝滞的风一起,帝弥托利安静地等待着希尔凡。
  “我不害怕死,但为了现在的法嘉斯死去是没有意义的。如果我的死能让帝弥托利你清醒一点,或者让老师就此痊愈,那么你现在杀了我也无所谓哦。”
  “你……!”

       英古利特用着湿漉的双眼瞪向他们,她看起来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紧抿了嘴唇,垂下眼帘沉默不语着。女孩子不安地绞着手指。
  “老师没说什么,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说真的,在你拒绝参加会议的那几节,老师几乎帮你处理了所有事。统领教团整合军队还要上前线,我没见到他在凌晨之前入睡过。在你任性的时候,是老师替你背负了这些,现在他还为了你受了这样重的伤。你打算怎么办?”
  这些问题是对可怜王子的拷问,英古利特几乎要出声制止红发的青梅竹马对她的殿下施以酷刑了。如同往常一样,希尔凡没期待帝弥托利的答复。他叹了一口气,又留下这么一句话:“那天,老师还对我说,他相信你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他请求我再等一下。”
  夕阳透过大修道院残破的墙壁映入帝弥托利湛蓝色的瞳孔,希尔凡隐约觉得自己看到了他眼中的光。
  
  将帝弥托利留在了大司教的房门口,英古利特与他并肩前行着。
  “你不该说这样的话——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女孩子带着些哽咽,无力地控诉着红发的青梅竹马,“这会让殿下伤心。大家已经很难过了,再加上那些,他一定会承受不了。”
  而希尔凡低声回应道:“是这样吗?我倒觉得,只有此时此刻,我的话才能传达到他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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